酒席已散，宾客回房，806号房间门口，一身黑色西装的房主打开了门。一只脚刚踏进房间听见了啪嗒的水声，他回身关门开了灯，玄关处有亮堂堂的水迹，视线左移只见浅浅的水流顺着台阶往下流淌。

他揉揉眉心抬脚走去浴室，房门半开，里头满是哗啦啦的流水声，外头的水已经漫过鞋底，扑面而来的凉意带着难以言说的熨帖。

他松松领带脱掉外套鞋子，赤脚推开了浴室的门，淋浴头底下蜷着一个女人，衣不蔽体，冰凉的水浇在女人身上溅起晶莹的水花。

红色裙摆上移领口落至锁骨，乌黑的长发披散身前，黑与红间或着莹白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。太阳穴跟着突突直跳，他抓着门把手稳住心神，指尖捏得发白。
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
唐婵偏头仰视来人，水迹模糊了视线认不清脸，男人的声音很好听，些许沙哑低沉。

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，扣紧的牙关渗着血。

恍惚中男人走了过来，伸手摸着她的下巴声音温柔，“疼吗？”

绷紧的神经咔哒一声断了，她从水中翻身扑来，紧紧抱着他浑身颤抖，“我好难受……”

唐婵做了一个梦，梦里全是水，冰冷的温热的铺天盖地几乎将她溺毙。她挣扎其中浮浮沉沉，痛苦愉悦中有人紧紧拥着她，似要一同尝尽人生的苦和甜。

夜色深沉，滋滋的手机响声吵醒了沉睡中的男人，他抽回手臂轻轻坐起来走去客厅接通了电话。

通话时间很短，不足一分钟，男人靠着门框沉思许久又回到卧室看着黑暗中酣睡的人。夜色浓重他根本看不清她的脸，但那眉眼却刻在心里清晰无比。

“对不起，无论会不会下地狱我都不后悔。”他附身亲了一下她的额头，穿好衣服离开了房间。

凯悦城一楼右侧有一条上后山花园的通道，此时停了一辆车，没有熄火。

浅浅的脚步声穿过灯光缓缓走来，车里的人盯着走来的男人呼出一口烟弹弹烟灰，牙齿一裹将燃了半只的烟生生吞进嘴里嚼碎。随后脚尖用力使劲一踩油门，车头一别擦着边缘的栏杆冲了出去，黑色的车身宛如暗夜里跃起的一只兽，张开血盆大口撞向男人。

嘭地一声猛烈撞击，车头偏转发出刺耳的滋啦声，车轮刮过防水台撞上消防栓，哗啦啦的水喷了出来，冲刷着车头上的血迹。

车身往后不足百米，男人仰面朝天摔在地上，殷红的血从脑后汩汩涌出染红了地面，又被蜿蜒而来的水一冲漫过全身。

他静静躺着意识模糊，踉跄的脚步声冲过来，有人弯腰抠开他的掌心，取走里面的东西迅速离开。他偏头望向那仓皇逃走的背影，有些眼熟。咔嚓一声光影闪过，有人低声咒骂了一句撒腿就跑。

他张嘴想说话，方觉提不起一丝力气，尖利的警报声由远及近，他被抬了起来，耳边全是喧嚣的吵嚷声，却没有他最想听到的那一个。

他要死了吗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