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借......”李敬的话还没说完,她就把头一歪,小小的呼噜声从鼻子里发出。睡得这么快?李敬见她已经熟睡,不再说话。
装睡的方苗苗直到身边传来李敬平稳的呼吸声后,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。
隔天,李敬去卫生所挂盐水时,徐敏笑眯眯地看着他走进门。她手捧茶杯,里头浸了半颗红枣。“小敬,很听话嘛。昨晚,你给你爸妈打电话了?”
李敬皱眉,“你不是说和老头子已经一刀两断。消息倒是挺灵通。”
“要是不灵通,你今天可就不能及时收到钱了。”她把手放进白大褂的口袋,从里头抽出一叠用皮筋捆好的十元纸钞。“你数数,整整十张,一张不少。”
似曾相识的场景让李敬有些恍惚。他拄拐走到徐敏的办公桌旁,看了那叠钱许久,最终还是伸手拿过,放进裤袋。“是我妈让你给我的?”
“不然你还指望那个糟老头子?”她翻了个白眼,“你妈连夜查了你打电话的区号和号牌。正好我在这儿,她大清早就给我打电话。听我说你的脚要落残疾时,哭得止不住。非要我立马给你拿一百,说她今天再去银行取定期。”
“不用。”李敬哑了嗓子,“这钱,够我治脚了。”
徐敏似是而非地‘嗯’了声,“等你做好手术后,回你家见见你妈,她想你想得不行。”
拿了钱,自然就得有一定妥协。
“好。”他点头应下。口袋里冷冰冰的钱烫得李敬胸口疼。至少,至少苗苗不用再去犁地。想到现在还在面朝黄土,背朝天拉犁的方苗苗,李敬转身就往外头走。
“哎!你今天的盐水不挂啦?”徐敏赶忙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敬。
“我马上回来。”李敬连头都不回。在跨过门槛时,他突然停下,“我有件事要问你,甘翠儿是你叫回来的?”
徐敏没有否认,“她担心你的脚,才从镇里赶回来。何况她现在有钱,来看你的时候,没准能愿意借点钱给你。你那么犟,又不愿意跟你妈打电话。”
“你是不是在用甘翠儿激我给家里打电话?”李敬言简意赅地质问她。
“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。再说,你一个留洋回来的高材生愿意当个瘸子烂在村里,是你的事,跟我一个小村医又有什么关系。”徐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。
不再多问,李敬离开。
在李敬走后,徐敏旋开盖子,轻轻地往杯口吹了口气。方苗苗对李敬的改变还真大。以前甘翠儿生死相逼都没能让他跟家里低头,方苗苗去地里犁地第一天,他就打电话回家了。男人啊,啧。
一望无际的黑土地上,方苗苗挥汗如雨,双肩手拉草绳,一步一步地往前走。单人的犁耙在身后的土地上耕起一块块的土块。在她的身旁,王春阳和刘建国两人合拉一个犁耙,往前犁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