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能承受被遗弃，被鄙视，被最亲密的人将他连根拔起，再在他最薄弱的位置施以酷刑。

可他无法主动割舍，他的那些刺只是虚张声势，他懦弱，他承认。

可这样耗下去，他又觉得自己过于自私和卑劣。

“不行，”龙夜焱感受指腹间的灼烧，告诫自己，“她还没有完全从一个泥淖中爬出来，我不能再把她拉到另一个里面去。”

他听到了身后高跟鞋的踢踏声，比她平时的脚步声浮乱了些，可龙夜焱还是第一时间辨别出来，稳了稳神，决定面对。

可是当他站在台阶下面仰起头，看着那个明明单薄到几乎被抽干了魂魄，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站在最上面的人，刚才所有翻来覆去的纠缠都像是那截烟头一般被他碾碎在指间。

她散下来的卷发几乎裹住了整个肩膀，风一吹，露出那张一次次轻易要了他残存不多的理智和底线的眉眼。

龙夜焱听到脑中一个无赖说，不行，我反悔了，我就是懦弱。

他当时眯着眼睛，看着他老婆，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她，可心里想的却是，我要把这谎言坚持到底，牢底坐穿。

不过那时的龙夜焱没有料到的是，当天晚上的酒店大床房里，他正狼狈徒劳地向外散烟时，他老婆出了一趟门匆匆回来，手里捧着一大堆零食，要跟他玩一个真心换真心的游戏。

最终，还是她露出那锋利爪牙。

云染月带着一股锐利的冷气进来，可脸上的微笑柔软从容。她手捧一大袋零食和饮料，招呼龙夜焱坐到沙发上，把零食摊在中间，自己拿了一罐啤酒，递给龙夜焱一瓶营养快线，语气淡淡的：

“你不能喝酒，你喝小孩的饮料。”

“就没有大人喝的吗？”龙夜焱理了理那件敞开胸口的浴袍，坐在她对面。

“不喝拉倒。”

她还穿着龙夜焱的外套，材质硬挺的休闲帽衫将她本就偏小的骨架显得更薄了，嫌散下来的头发不适，她用发圈随便抓了抓缠在脑后，低低的扎了个蓬松的马尾，耳边缀着几缕卷曲的发丝。

她坐在一顶射灯下面，龙夜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，看到她利索地拉开一罐啤酒，用纸巾擦了擦浸出来的泡沫，抬起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，而后那双灵动又诡计多端的眼睛盯着自己，上下打量。

龙夜焱低下头，在零食堆里挑了挑，选了一包辣条打开，却不着急吃，而是问：

“你刚才说玩什么游戏？”

云染月双肘放在膝盖，倾过身去看着他：“真心话，说真心话，敢不敢？”

龙夜焱嚼着辣条，挑眉看她，意思详细说说。

“每人问对方三个问题，只有三个问题，是你最想知道的事情，而对方必须如实回答，必须说真话，敢不敢？”

龙夜焱手里扒着开心果，神色也是耐心细致的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他很擅长这种不动声色的表演，看似云淡风轻，实则汹涌的波涛已经将他反复溺死多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