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没别人，院门是关的，姜茉推开门，匆匆地从仓子里翻出一沓像是学校里用废的草纸，又跑进屋里，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衣服。

这下干净倒是干净了，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，她拽起头发，使劲儿皱皱鼻子，还是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。

她想好好洗个澡，可是家里的水缸空了，那个年代，农村那地方又还没有家家通自来水管，想用水，只能去村口的井边打水。

姜茉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，她在农村出生长大，父亲虽然是村支书，但在那个年代，当官都不赚钱，村支书更不顶用。

于是，没办法，姜茉挽起了胳膊袖子，拎起了水桶，顶着大太阳，吭哧吭哧地朝村口走去。

六岁孩子的身体到底是不禁用的，她提着那水桶，才走两步路，就感觉手酸脚麻，累得满头大汗。

姜茉放下水桶，四处看看，放已经快傍晚了，农村人吃饭也早，村子里，已经有老乡家的烟囱里冒外青烟了。

她摸摸肚皮，好像也有点饿了，刚想向村里的老乡们求助。

碰巧，听见这条土路的尽头，一面矮土墙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。

……

张婶：“哎，你们知不知道，村长姜万宝，被他老婆戴绿帽了。”

刘嫂：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
张婶：“嘁，就这事儿还用听人说？我这双眼珠子是白长的？我亲眼看见的。”

王媳妇：“真的？你在哪儿看见的？”

张婶：“就村前那块大地里的厕所那边。她也不嫌臭。”说着，张婶还一派悠哉悠哉地嗑起了瓜子，“要我，我就算真有那心，我也不会挑那个地儿的。”

几个女人叽叽喳喳，又问起张婶那奸夫是谁。

张婶一琢磨，那姜万宝好歹是村长，这事说太明白不好。

她笑笑，推说自己没看清楚。

但这村里的女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，几个人一盘算，就这个点儿，正经男人都到地里干活儿，能跟姜万宝的媳妇柳翠莲偷躲到草地里鬼混的，除了从镇上公派下来的孙会计，再也不会有旁的人了。

听人说……那男人跟柳翠莲是同乡，还是小学同学。

王媳妇凑过去，压低了嗓子，跟张婶一通挤眉弄眼，“哎，你说实话，就是他吧。”

张婶赶紧挺直了腰板，使劲儿地一咳嗽：“你们别胡说八道，我可什么都没说啊。”

女人们心照不宣，那这就是没跑了。

王媳妇和刘嫂凑到一起，眼波微动，先后吐了一口瓜子皮。

“破鞋。”

“真骚。”

……

土墙后面，姜茉早已捏紧了拳头。

原来……刚刚她在旱厕里无意间听到的，是她妈在跟男人偷情……

她小时候懂事晚，听见人议论是非也听不懂，整日贪玩，哪会知道这些。

姜茉她爸又是村长，平日里工作很忙，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勤政为民的好官，但是八十年代，正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，日新月异，农村也在求变，镇里查得很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