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几十年我总疲于奔命,忙着赚钱养家,忙着照顾邵麟,忙着组建起义军,忙着报仇雪恨,如今闲下来,我难得有时间回顾往昔,兀地想通了许多事情。
情深不寿,我真应该听阿娘的话。
岑越隔三差五跑来坤宁宫授课,我知道他一片好心,担忧我郁滞难纾。
心情好时,我便留他下来解解闷。
心情不好时就紧闭宫门,踢他出去。
今日岑越却赶也赶不走,一张白皙的俊脸卡得通红,支支吾吾,半天连不成一句话。
“岑夫子,你知道我向来讨厌别人吞吞吐吐。
”“就是那个……锦明公主,不知从哪里听说她父皇已经死了的消息,直接冲进金銮殿要跟陛下拼命……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,如今纷纷上折子要陛下处置她。
”话音落下,院中一时落针可闻。
邵麟并没有履行对锦明的承诺,夺位第二日他便亲手杀了狗皇帝,尸体挂在城墙上示众,最后尽入狗腹。
那一刻,他满身是血死死抱住我,冰冷的眼泪没入脖颈,恍若我是他此生唯一的依靠。
可一转头,他却严令阖宫上下不得在锦明面前吐露半分,违者杀无赦。
良久,我缓缓抬眼,漠然看向岑越,“与我无关——”“你敢说与你无关!”一声怒气冲天的咆哮而至,宫门被人猛地踢开。
我扭头看去,邵麟铁青着脸,大步踏进来,一把揪住我的衣襟。
“赵婉!你怎会如此恶毒,你以为这样就能破坏我和眠眠的关系了吗?做梦!”眠眠是锦明的闺名,只有血亲及未来夫君才可这样唤她。
多么柔情蜜意的两个字。
有一瞬间,我陷入没有实感的茫然,肉体和魂魄仿佛割裂成两半。
“我做了什么,担得起皇上嘴里的恶毒二字?”“你还想狡辩!”邵麟冷冷睨向我,“先是透露给眠眠我杀了她父皇,让她恨我,再鼓动朝臣逼我杀她,赵婉,你简直心如蛇蝎!”他放在我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,我却对此刻窒息的痛感无知无觉。
“你放开她!”岑越焦急地要冲上来,我一个眼神,便有侍从拦下他。
“把岑夫子带下去,”我直直盯着邵麟喷火的眸子,一字一句,“这是我与陛下两人之间的事。
”“邵麟!你不许欺负她,你在青乐山对着满天神佛发过誓的!”岑越被人往外拖远,直至声音越来越小,“你不能对不起她……”邵麟额间青筋冒起,稍许,还是松开了手,他冷嗤一声。
“如今你俩倒是不遮掩了,赵婉,他这般维护你,难不成也想成为你的入幕之宾?”他嘴上泄愤般不加停顿,眸中更是掩饰不住的憎恶,“那他可知道?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早就脏——”‘啪!’我用尽全身力气甩去一巴掌。
邵麟猝然被打得偏过头去,嘴角隐隐有血迹,我手止不住颤抖,掌心震到发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