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，居然还是凌晨。

时间，那样的漫长难熬。

也不确定是胸口疼还是腹部难受，只觉得自己虚弱得快要死掉，我歪歪徐徐地下楼倒水喝。

没有灯，窗边只是透出一点微光，我顺着楼梯小心翼翼地，快到厨房的时候才稍稍怔住。

我屏住呼吸，放眼望过去，只见那张大红色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一个女孩子，等挨得近了，才发现那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孔，乌黑的长发直直地披在肩头，脸上涂了些粉底，又或许什么都没涂，窗边那微光打在她脸上，显得有些苍白。

姐?

在这里见到她，对我来说，不足为奇。

自己住的这栋独立房，就是贺家当年给姐留的。

更何况在梦中，我和姐见面的次不计其数。

“姐。”

似在喃语，我低低唤了句。

姐在世的时候，我很少叫她“姐”。

她轻轻侧头，淡淡笑容挂在面上。

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是这样的单纯，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，盈盈流动着光彩，如同令人眩目的宝石。

可，现在的她显然没有听见那呼唤。

“姐，我好想你。”我声音很小心，恐怕惊到她。

那张清秀的面孔朝我看了过来，如同在瞬间被吸走了所有的血色，脱落成一张白纸，又仿佛只余下一副失了魂的空壳。

我发现自己突然说不出来话。

记忆中似乎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夜晚，我站在黑暗的楼梯边，忽然灯光亮起，坐在客厅角落里的姐安静地与我对视。

也是凌晨，也是秋末季节，我当时一颗心蹦蹦狂跳，几乎说不出话来。

也不知是因为半夜受了惊吓，还是因为压抑在姐幽怨的目光里，我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正在接受家长狠狠批评，而，事实上，那天我逃课是去集体群殴了。

“你不该这么做贱自己的身子。”

幽幽话声似乎来自她，可是却没见张开嘴巴。

我忽然慌了：“姐你听我说……”

她的目光直直看过来，我硬生生地停下来，呼吸都是凌乱的，强自定了定神，才忽然又说：“我不想留下孩子，我不想走你的后路……”

我不去看她的眼睛，或许是不敢，于是只一径盯住自己的手指，指尖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。

“姐，我……”

等了很久，像是有几个世纪那样漫长，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，如同擂鼓般重重撞击着胸腔，还仿佛听见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响，那么快，那么急，下一刻就会冲破颈边剧烈跳动的动脉，喷涌而出。

可，我终于还是等不到任何回话，对面一片静静，我恍然抬起目光，可是哪里又有她的身影？

我突然慌了，急急走了过去，伸出双手转着圈摸索，语无伦次的叫：“姐，姐你在哪里？叶芊熙？芊熙？”

没有，什么都没有。

周围，一片寂静。

窗外的月白，更加皎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