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嫂一副了然的表情,边将面收走,边为温令川说好话,“太太,先生对你的好我可看在眼里。之前你半夜高烧,先生急得鞋都没穿就跑着你往医院跑;还有两年前,你说想看流星,先生在院子里给你挂了满树的流星灯;还有……”
“够了程嫂。”我打断了程嫂喋喋不休的话,“那都是爸爸没生病前的事儿了。”
自从爸爸病了,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。
起先是温令川越来越忙,到后来,他开始跟我提出离婚。
程嫂嘴巴张着,想反驳些什么,却一时间没为温令川找到借口,只憋出一句,“先生对太太是不同的,太太不要多想。”
到底是不是多想,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因为温令川对我,委实算不上好。
极少数几件能叫得出口的例子,也还是在刚结婚的时候,在我性格最闹腾的那会儿,使小性子谋来的。
而余下的大多数时间,我与温令川,相顾无言。
温令川工作虽忙,但他还是会每日回家。
我们会做平常夫妻间会做的事情,像平常夫妻一样过日子。
但我知道,即便肉体再契合,可我从未走进过温令川的心。
这么些年,他从不会与我谈心,也从不关心我的日常。我扯着他叽叽喳喳讲学校事情的时候,他也只是淡淡地望着我,随口应和几句。不好奇,也不探究。
他秉持着一个绅士对外人的品格,平静、温柔、和煦,但疏离。
他明明就在我身边,我却还是觉得与他相隔着鸿沟。
回想太多,眼眶又开始发酸。
我吸了吸鼻子,告诉程嫂,“以后不用跟我说他有多好了。我们,马上就要离婚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程嫂错愕了一下,眼神瞬间变得锐利,“是不是因为老先生病了,他想要公司,所以逼你离婚?”
“不是,跟我爸没关系,只是我们俩不爱了。”
“怎么会?”程嫂又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,只是这次里不带错愕,只有悲哀。
她望着我良久,突然就捂着嘴哭了,“我可怜的小姐,怎么会这样?”
我说话的时候语气还很平静,在医院哭了太多次,这次我本不想哭的,可还是在听到程嫂对我换了称呼的时候,掉下泪来。
程嫂在我们家这么多年,俨然已经是我的亲人。
说温令川不爱我,她信;可若说我也不爱温令川了,程嫂是绝对不会相信的。
年少的我对温令川的占有程度一度到了变态的地步,还为他绝过食。
那段时间,除了我爸,程嫂就是最担心我的人。她整日换着花样做我喜欢的吃食,为了哄我,喊了我“太太”。
那时候她说,“宁先生已经去跟温令川商量了,先生说,温令川马上就会娶你的。所以太太这个称呼我得提前叫着,恭喜太太了。”
而现在,抛去一些本不属于我的虚名,我又成了最初的那个宁小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