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理说，这种时候应该默念十遍《金光咒》。

可我怎么觉得“住院诊疗费一千四，未结清手术费两万七”，远比“鬼妖丧胆，精怪亡形”更能鼓舞士气？

“抓完这只鬼，我一定给你烧很多很多香。”我临时抱佛脚，巴结起了江淮。

他既没说好，也没说不好：“我想要的东西，你暂时给不了。”

听这语气，想要的似乎不止是香烛和纸钱。

当时我听了这话并没细想，后来回想起来，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，把我一点点推进了一种叫宿命的深渊里，而我迈向深渊的第一步，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……

我壮起胆子打开了宿舍的门。

里头一片漆黑，遮光窗帘将阳光挡得严严实实，连一丝缝隙都不剩。

本以为黎莺已经出去了，哪晓得角落里有个声音怯怯地问：“许鸢，你来了？”

我一怔：“你怎么还在这？”

“我……我害怕，不敢出去。”黎莺结结巴巴。

“害怕也不能不开灯，鬼最喜欢阴森森的地方。”

我急了，正打算摁开关，她忽然拦住了我的手。

“别……别开，一有光我就能看到那些脏东西……”

“什么样的脏东西？”

“影子，鬼影子……墙上有好多鬼影子，一直在动来动去。”

“只在开灯的时候才有？”我皱起眉。

黎莺点头如小鸡啄米。

我正想问问江淮这究竟是哪门子鬼这么古怪，居然不怕光反而怕暗。

话到嘴边，才记起黎莺根本看不到江淮，问了反而会让她更害怕。

走进宿舍的一瞬，黎莺的视线却自然而然地越过了我的肩膀，仿佛我身后站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人：“许鸢，这是你的……男朋友？”

我脚步一滞。

“我是江淮，她的师父。”江淮道。

鬼如果太真实，就会让人觉得他不是一只鬼，而是一个人。

江淮的身形和黎莺一样真真切切，一身不合时宜的黑衣早就不见了踪影，取而代之的是平平无奇的衬衣和长裤——他大概也知道，穿成那样容易被当成异类。

等等，好像有哪里不对……

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他当徒弟了？

没等我说话，江淮已经走进了宿舍。

黎莺的视线一刻也不舍得从他身上移开：“欸，许鸢，你这师父有没有女朋友？”

一只被封印了几千年的鬼，应该是没有女朋友的。

我摇了摇头：“你想追？”

黎莺脸上浮现一丝羞涩：“问问而已……我这不是已经有杨钦了吗？”

“出了这么大的事，怎么不叫杨钦过来陪你？”我不是很懂她的脑回路。

黎莺撇嘴埋怨：“宿管凶死了，哪里会放男生进来……对了，你师父是怎么进来的，他会隐身术吗？”

“嗯，不仅会隐身术，还有阴阳眼，能看见鬼。”

只可惜不是人，如果是，捉起鬼来肯定比我更靠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