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辞这么干净的人，简直就像是仙子一般，让他沾了泥土都像是玷污了他，本想是别让他去了。倒不怕自己露出马脚，一则自己有所有记忆，二来阿辞并不了解从前的自己。

马车穿过大街小巷，颠簸一阵以后就到了城郊。暮春杨柳依依，水边有只猫儿正解渴，听到动静飞一样的跑了。

倒有些诗里说的田园农家的味道。

当然，走进去以后辞就不这么想了。

听到马车轮子声音的小孩子冲出院门，脚上是草编的鞋，身上的衣服单薄也就罢了，手肘衣袖上常磕碰的地方都打上了补丁，手里抓着没吃完的半个面饼，除了表面上有几抹碎葱花以外再没别的了。

“姜哥哥！你来啦！”

姜华本也诧异了一下，随后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。一院子老老小小，虽然姜华逢年过节也会送些东西来接济，可是毕竟姜华也动不了家里多少钱。姜府日常开销，铺面上的资金周转，以及应对突发情况先预留下来的数目，都是动不了的。

从前的姜华再有善心，也不能一整天晃荡一下还拿着家里的钱接济别人。

孩子们长的又快，一年到头总有几个穿不了新衣服，或者只能把以前的衣服改改继续穿。还有几个大的懂事，自己的衣服留给了小的，即便到冬天也还是穿这么点。

姜华模仿着记忆里的动作把眼前的孩子抱了起来，丝毫没有在意他身上不知哪里来的泥土。第一次以大人的身份和孩子亲近，虽说其实姜华也不算个实实在在的大人，但是这样的情景让他回忆起了他的从前。

小时候在云界也是这样，整天上蹿下跳的闹腾，经常闹了一身脏兮兮的回去。小时候力气小，又没钱，几件换洗衣服都是有次去别人家帮忙主人家看不过去给的。一个人坐在溪边洗衣服，常常一洗就是一个时辰才洗的干净，甚至吸了水的衣服要拿去晒都是个体力活。

后来啊，喜欢上了药剂法术一类的东西，等成名了，自然也就吃穿不愁。至于洗衣打扫什么的，法术基本可以完成了。

“又去哪儿玩了？这么脏。”姜华笑着训了两句，还捏了捏孩子的小脸。

“才没呢，我帮爷爷去地里浇菜拔草去了！”孩子说着一脸骄傲，就像一个战功彪炳的将军，身上的泥就是赫赫战绩。

姜华和孩子边闲聊边进屋去了，辞却愣在外面。

从来没有想过，姜华这样的富家少爷，从小锦衣玉食，这么善良没有看不起穷苦人家已经是他意料之外，更是与孩子玩得开，丝毫没有少爷架子，不嫌弃这些底层的人们。

许多年来见过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，虽然也有善良单纯的，可大多都是让人感叹俗世污秽的小人之辈。

而姜华，在对人和感情这方面完全单纯得一塌糊涂，怀着温柔的心包容了整个世界。像是这红尘喧嚣，也扰不了他半分，染上的只有烟火人间的暖意，而没有功名利禄的利欲熏心。